第四章 底色，本色

“镇山”守住“石板寨”

我在一个叫木槿的小院里喝咖啡

我的眼神穿过咖啡石磨

看见一条江和一只小船的身影

那是主人在给客人打造港湾

把一艘船搁浅家里

所有的想象都是港湾

——题记

1

镇山人有镇山人的彪悍

老人那个例子贴切

他说如果有恶人撬你的祖坟

祖宗八代定会揭竿而起

临危不惧去护着那一堆泥土

泥土里埋着家的姓氏

2

传承，传统，传业，传世

那是我们共同的传家宝

那是一座文化宝藏

我问自己

如果有人要掀开我们共同的祖先

那宗祠，那神龛，那古墓

那文字，那敬畏，那东方炎黄

会视而不见吗？

苍天也在问

3

这里是石板王国

“石板”是花溪一个镇的名字

这里绚丽的花朵在石头上开花

挤着坚强，挤着花开

鸢尾花，紫藤花，鸡冠花

4

石板在正月就开始开花

讲述石板故事时，花先开口

让正月的山村热热闹闹过大年

村庄里天天过节

布依阿爸手里的米酒一碗接着一碗

大年初一到十五的舞蹈

把花溪湖的正月吵醒

我原以为花溪湖会生气

5

镇山是一个姓氏故事的延续

“非李即班”人人会讲

镇山人说那是明朝万历年间

将军李仁宇屯兵于此

后娶当地布依族女子班氏为妻

繁衍生息，延绵至今

石头告诉我

那一个寨子盘根错节，都是亲人

山神庙中的神像也是石头雕成的亲戚

可镇山，可镇水怪

6

镇山村被石头分成了上寨和下寨

却一直没被风化

我从对岸的播雅书院看过来

两侧的石头房都保持石头颜色

我攀上形如乌龟的半边山隔水相望

我抚住石头墙

老木屋，武堂，小船，河流

教我学苦耕的高山

独立

7

我在镇山遇见明朝将军的雕像

岁月烙印

我在《李仁宇将军墓志》上读到这样的文字

时任江西吉安府卢陵县协县的李仁宇

奉命率军入黔屯兵

屯兵石板镇山

8

我在一个叫“番外”的民宿里发呆

“番外”爬上竹栅栏听鸟鸣

“番外”是靠老城墙最近的小院

拂着六百多年明朝的沧桑

唱今日民谣，幸福那民谣

主人说“番外”是有别于主流生活的

“番外篇”是疲惫生活的治愈剂

9

我在一个叫木槿的小院里喝咖啡

我的眼神穿过咖啡石磨

看见一条江和一只小船的身影

那是主人在给客人打造港湾

把一艘船搁浅家里

所有的想象都是港湾

10

花溪湖习惯了这里的一步一景

花溪湖住惯了这里的山水相依

花溪湖看惯了这里的风土人情

花溪说，花溪湖原来是一个花溪水库

与“三岔河”交接

三条河流交叉

原来没有诗意的名字

就叫“三岔河”

11

我冬泳于“三岔河”湖宽肥的腰间

我见证水宽处

有一奇特的大山笔直临水

临水面的山如一位英雄昂着的头

90°耸立

传说那是天王用利剑劈成的半边形

我在湖中听“半边”之意

乡亲说那座山是“半边山”

一半是站着的山

另一半躺在水里

12

“半边山”的正对面就是镇山布依寨

布依祖先孝善于先

镇得住这座锋刃的尖山

所以，那个百户人家的村得名

“镇山村”

镇得住山是乡亲之愿

如何镇住山是心生敬畏的彰显

镇山村布依山寨依山傍水

故事山，传说山

13

我在镇山村村口的城门边站立

我读巨石建成的门

石门告诉我这里是一个古堡村庄

石头垒成的城墙紧紧倚靠着山

老寨里大块规整的石头还在生长

寨子屋顶为乡亲遮风挡雨的石板继续不规则

没有青瓦白墙的明朝包容了这个小寨

14

镇山村是一个石头王国

那路面，那小巷，那台阶

每一座山都在讲述迁徙的石碑

我要去那座笔直的石峰尖呼喊历史

我在湖边喊，喊船翁

船翁说他要先去“跳花”

15

“跳花节”的美食丰盈

花树上有艄公的鱼钩

艄公的鱼钩是河里的风

干净到了不用诱饵

垂钓晨曦，也赶来夕阳

镇山的山水打着拍子

陪那两棵百年老泡桐舞蹈

泡桐花落一地

白花花的花

16

我沿弯曲的山路行走，绕过石头房

我去那一片湖泊

我坐在船上看寨子

山水清净

我在石头的王国读石头最是惬意

我在半山腰看到石片砌堆的山墙

阡陌村中的小道

石板世界多姿成田园柔情

尽管，石头之硬是一部难啃的书

17

只有对传统和历史心存敬畏

才会听清石头清了嗓子与人类对话

石头活得长

所以它们见证了无数仁意

镇山村的历史文化保护是花溪缩影

这里秋天的枫叶像红红烈焰

以过节的方式等了一年

“三月三”“六月六”“九月九”

山寨等来

山寨搬开石板闻闻花蕾

山寨又等一年

18

明朝的镇山村像一枚珍贵的邮票

贴在石板镇的信封上

与文字较量时输的最惨的是我

我一直读

我想读懂镇山

明朝的邮票是镇山村野生的鸢尾花

那些离石板最近的鸢尾花

镇得住江河里撒野的魑魅魍魉

镇山村的鸢尾花离春天最近

白得留白，紫得纯紫

点缀满山野花灿烂

19

六百多年的镇山说

吸吮着“古”字的石板不老

石板上开出的花蕾在冬天也不萧条

石板说就算老了

也要老骥伏枥，也要志在千里

让石板也回乡

20

底色是“文化”二字的镇山村

冬天的石板不用涂脂抹粉

陪我在平凡中用真味直面岁月苍老

喜欢石板，我陪着石板

等待在深秋的某一个艳阳天

一起烧烤湖边山色

红艳艳

我走进镇山村无数次尝试

对一个寨子的爱如对一个人

说得出来，爱得深沉

21

喜欢镇山村的安静，你就平时来

天天来，时时来

石板的主人不打诳语

油菜花，农耕图，稼穑院，秋收景

一样也没少

我像风一样飞翔

我撑起尖山的翅膀

我飞起看见山缝间一线穿过树枝

我在天空中给文化的镇山敬礼

我敬畏我的祖坟

22

祖坟里珍藏着镇山村的传统与习俗

祖先说文脉继续存在的意义

远比今天的繁华重要得多

所以镇山村的文化没有被逼上孤岛

继续依山傍水于一个湖

一个半岛上的绿色都在静等花开

那是国旗下绽放的民族花朵

23

我在花溪湖里舀起一瓢水

舀起已被列入省级民族文化保护的村

我的石水瓢澄了很久

我看清那清亮的水

我捧起一斗米

我手里的石缸储了很久的粮食

讲着故事

我在镇山村翻开石头工匠的所有器皿

连阿妈的发髻

都有着石头般清晰的纹路

历史很厚重，发髻轻盈

24

我盯着乡亲家的马槽

石头的主人给我讲出诸多明朝故事

我行走在明朝的屯墙

尽管清代修葺的痕迹还在

那青石砌筑的城墙多已倒塌

城基却全部保存

城墙横卧于村寨正中

长长的七百米长蛇

25

我在镇山村得抬一碗米酒

我走近“布依族生态博物馆”的门柱

我还听见一个跨国故事的昨天

让我读出这个中国历史文化名村，与

石槽，石磨，石碓，石图腾

在古老印记里被磨去的沧桑感

那是你我的石居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