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花溪 | 冉正万:鬼架桥(三)
鬼架桥(三)
文/冉正万
两岸因为陡峭少土,植物特别孱弱。没有遮挡,天光反倒可以映入溪流。龙介益洗手洗脸,怀着崇敬之情喝了一口干净水。峡谷里有不少巨石,掉下来时一定壮观,连山神都挡不住,它必须把某样东西砸扁砸碎,否则它就不是一块巨石。如今安静下来,让飞鸟落脚,让鱼躲避追捕。溪水太文静,流量太小,躲猫猫似的一会钻进沙子,一会再从别的地方冒出来。掉进峡谷里的树木,有的正在腐烂,自暴自弃地发黑发臭。有的还在生长,枝条一律向上,对当初跌下山崖已经释然。
还没到目的地。龙介益坐在石头上休息时忘了带路人,也忘了自己。带路人背对着他坐在下游四丈远的礁石上。他想和他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路走来,带路人根本不和他聊天,总是和他保持两三丈远的距离。他刚迈出第一步,带路人已经离开礁石。
“还要走好久?”
“快了。”
龙介益明明看见他回过头说话,却发现他的脸被头发遮住。顿时毛骨悚然,他既心虚又不满。峡谷里比刚才的路好走,小路傍溪水蜿蜒行进,不用爬坡下坎。但小路一再重复,走了好一阵感觉还在原地。
“快了是多久,是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
“走得快半个小时,走得慢一个小时。”
龙介益这次注意到了,带路人并没回头。带路人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在干什么,这让龙介益浮想联翩。他故意站着不动,带路人发现后也不动。他猛跑几步,带路人没有跑,仍以平常的速度走着,两人之间距离也没缩小。想起纸条上“有鬼”两个字,觉得怪异,心跳立即加快。应该有所准备。正这么想,看见溪水里有根三尺长拳头般粗的柏木,又圆又直。拄着走路不方便,打人足够沉。剥掉树皮故意在地上杵得咚的一声。有股香味。一会要把它带回家。满意地回到小路上,看见枯叶上有张钞票,面值二十元那种。他已经有七八年没见过二十元面值的纸币。犹豫了一会,捡起来塞进兜里。走了两步又看见一张,一百元的。捡起来拿在手里暗想,不会还有吧?真的还有,草丛里还有两张。捡起来后发现还有,十几张。他感到害怕。怎么会有人在这里丢钱,会不会是陷阱?前后左右张望,没发现有第三个人。带路人在低处,中间隔着树木和石头,应该看不见他在干什么。他狡猾地坐下去,带路人果然“上当”,也坐在一块石头上。在梦里也捡过钱,醒来后忍不住伸手在床上摸索,没摸到钱,为两手空空感到遗憾。今天蹊跷捡到,有种偷偷摸摸的心虚,一种盲目的惊喜,同时却又担心到头来一场空。
这次带路人没有躲他,等着他走近。他想,带路人是不是要和我分钱?这让他既害怕又不高兴。带路人等他走到身后,站起来往山上爬,比刚才那面大坡上的路更陡。
“天啦,还要上坡。”
带路人说:“快了。”
“我走不动了。”
“我可以背你,再加一百。”
龙介益觉得一个男人爬在另一个男人的背上有点尴尬,浑身是汗,贴在一起也不舒服。“我不要你背,走慢点就行,照样再给你一百。”
带路人没理他,贴着陡峭山坡往上爬。龙介益不时去抓树枝或石缝,爬了十几步,汗水把头发打湿了,顺着额头流下来,浇得眼睛都睁不开。粗实的拄路杖成了负担,但他舍不得丢。摸纸巾时把装在兜里的钱摸了出来,像树叶一样往下掉。有一张掉到溪水里才停下来。溪水太浅,搁在卵石上摇晃。把汗擦干后,梭下去捡起来。连同留在裤兜里的摸出来叠好,腾出一个空兜专门放钱。他对自己说:
“是钱,不是树叶。”(未完待续……)
——原载于《天涯》(双月刊)2024年第6期
后转载于《小说月刊》2025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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